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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8章 明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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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震軍微微停頓,粗獷的臉龐居然出現了幾分懷念。他的目光掃了掃認真等待回答的鄭馳樂,最後停在了半空中,語氣平靜地陳述,“這是在越戰時留下的創口,當時你猜是誰給我急救的,就是你口裏的李見坤李醫生。那個家夥刀子嘴豆腐心,特別地心軟,在戰場上還拼命救人,你說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,哪來的膽子往炮火陣裏沖,”

鄭馳樂沒想到還有這麽一重,心裏有點兒訝異。

他說道,“這個我倒是沒聽李醫生提起過。”

黃震軍說:“他哪會提起這些事,他要是跟你提起我那肯定是罵我居多,他啊,瞧我不順眼已經太多年了!”他瞧著鄭馳樂,“你跟他也算親戚了,來給我評評理,我哪裏對不起他了?當初我們也是有褲子一起穿、有被子一起蓋的好交情啊,不就是想娶他妹妹嗎?用得著把我當仇人嗎?”

鄭馳樂說:“也許這裏頭有什麽誤會。”

黃震軍說:“也許真的是,趕明兒你給我好好問問。”

鄭馳樂應承下來,繼續問起黃震軍受傷的原因。在越戰時留下舊傷的人並不少,像陸冬青的父親就是在那時候受了傷——要不是遇上他師兄吳棄疾,兩條腿恐怕還是行走不便!

不管黃震軍是不是有問題,這舊傷依然是黃震軍曾經為了華國拼命留下來的,鄭馳樂頓時也放下了成見,認認真真地為黃震軍診病。

鄭馳樂曾經跟著季春來天南海北地走,這種舊創見過不少,診斷起來並不難,難的是治的過程。黃震軍有個毛病,那就是對中藥非常排斥,喝一口就會把胃裏的東西統統吐出來。可他這個老毛病沒法用西醫的辦法來治,西醫不能根除他的病根!

鄭馳樂說:“如果黃首長同意的話,我想給黃首長你做針灸治療,同時還有個不用喝藥的辦法可以雙管齊下來試試。”

黃震軍說:“哦?什麽方法?說來聽聽!”

鄭馳樂說:“我說實話你不要見怪,這是有人在治小兒病的時候琢磨出來的。黃首長你也知道,小孩子對藥物的排斥幾乎是天生的,一碗藥灌進他們嘴裏時大概只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了,藥效大打折扣。所以這種情況可以用浸泡法?”

黃毅插口:“就是藥浴嗎?”

鄭馳樂搖搖頭說:“不,不是藥浴,藥浴就太浪費了。”他娓娓地講了出來,“是用藥液浸泡雙手或雙腳,不過即使是局部浸泡,用的劑量依然要加大好幾倍,而且不同的藥通過這種辦法來吸收的效果又不一樣,所以整個配方都得重新調整一下。黃首長要是願意試試的話,我可以試著寫個浸泡用的方子。”

黃震軍大方地說:“你是醫生,聽你的。鄭書記你現在就寫吧,我馬上讓阿毅去把藥拿回來。”

鄭馳樂說:“那好,我這就寫給您。”他接過黃毅遞過來的紙刷刷刷地寫出一串藥名和劑量,叮囑黃毅,“多抓幾劑,省得多跑。”

等黃毅拿著藥方出門口,黃震軍又讓鄭馳樂立刻給自己施針。

鄭馳樂也不推辭,打開藥箱開始做準備工作。

沒得到離開允可、又沒人理會的黃韜眼巴巴地蹲在一邊,百無聊賴地看著鄭馳樂給黃震軍治病。見鄭馳樂拿出一根根又細又長地針在做消毒處理,他撇撇嘴說:“爸,這種封建糟粕你也信,肯定是不行的!”

黃震軍怒罵:“給我呆在一邊反省去!”

黃韜住口了。

黃震軍對鄭馳樂說:“讓你看笑話了,這小子就是不讓人省心。”他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,看向專註做準備的鄭馳樂,“鄭書記,還是你有出息啊!這小子比你還大一歲呢,什麽事都沒幹成過!我覺得他這輩子可能就是這樣了,永遠都不會有出息!”

黃韜在一邊聽得非常憋屈,可黃震軍剛罵過他,他又不敢吭聲。

人家父子倆的事,鄭馳樂當然不好摻和進去。他說道:“令郎二十三年,一輩子才過去四分之一都不到,往後的機會還多著呢!不是有句話叫大器晚成嗎?”

黃韜兩眼放光:“知己啊!”

黃震軍看了他一眼。

黃韜頓時噤聲。

鄭馳樂一樂,這倒是有點兒一家人的感覺。

黃震軍目光一轉,對鄭馳樂說:“我有個主意,不知你答不答應。”

鄭馳樂說:“黃首長請說。”

黃震軍說:“你們那邊不是有邊防軍嗎?我記得你們那邊的人武部部長叫吳開山,在那邊幹的時間也挺長了,是時候往上升一升。”

鄭馳樂心裏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。

他說:“吳部長確實守著雋水很多年了。”

黃震軍說:“像他這麽出色的幹部,應該早早提升!吳部長的老婆好像是省會那邊的人,我琢磨著吧,不如讓他調到省會去,讓他多點兒機會跟紀家往來往來。”

這確實是大好事,不過鄭馳樂卻更不踏實了,他繼續追問:“那吳部長調走以後上頭會派人來接任他的位置?”

黃震軍說:“當然。”

鄭馳樂想到剛才話題的走向,進一步猜測:“接任的人不會是……”他看了眼在一邊旁聽的黃韜,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出口。

黃震軍說:“沒錯,就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!鄭書記你看怎麽樣?你要是不同意的話就算了。”

話是這麽說沒錯,可黃震軍的目光可沒這麽平和,要是鄭馳樂說出一個“不同意”,黃震軍大概會立刻翻臉!

鄭馳樂說:“如果黃首長真的願意讓令郎到雋水吃苦的話,雋水當然非常歡迎!”

黃震軍還沒說個準話,黃韜就叫嚷起來:“我不要去雋水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!爸,你不是答應要把我搞去省城的嗎?你怎麽能出爾反爾!”

黃震軍聽到他的話後只差沒把肺給氣炸!

鄭馳樂還在,這家夥就嚷嚷著說“搞進省城”,就算鄭馳樂不會拿著這點小事當他的把柄,但也洩露了他毫無心機的本質!

黃震軍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:“我說讓你去你就給我去,別想討價還價。”

黃韜不樂意極了,誰愛去那種窮地方?他在省會那邊過得不知道多自在,身邊隨時都跟著一批狐朋狗友,個個都捧得他渾身舒坦!

而且在省會那邊還有賀正秋的女兒可以調戲,雋水那邊恐怕連個女的都少!

黃韜梗著脖子說:“我不去,我就是不去!”

黃震軍手掌舉了起來,狠狠地賞了黃韜一記耳刮子:“就你也敢頂撞我?”

黃韜老實了,只不過他趁著黃韜不註意,逮著機會就惡狠狠地剜向鄭馳樂。在今天之前他老爸還答應得好好的,鄭馳樂一來就改變了主意,那說明他這記耳光是因為鄭馳樂的到來而挨的!

他不敢對黃震軍有怨氣,只能把怒火都轉嫁到鄭馳樂身上。

這家夥是雋水縣的縣委書記是吧?好,好得很,既然要他去雋水,他就去!他非得弄得這家夥連覺都睡不好不可!

黃震軍何等眼力?他哪會看不出黃韜已經遷怒於鄭馳樂?

不過他不在意。

鄭馳樂跟賀正秋走得近,而且觀念跟想法都跟賀正秋那批人相近,往那邊靠攏也遲早的事。

黃韜這個兒子他是不指望的了,這回黃韜對賀正秋的女兒下了手,算是把賀正秋那邊得罪狠了,讓他去雋水那邊吃吃苦也好。

要是這個鄭馳樂真的那麽有能耐,能夠潛移默化地影響黃韜,讓黃韜徹底改頭換面,那可是大好事!

要是鄭馳樂沒那份能耐,他這個兒子的搗亂功夫可是一流的,到時候鬧得雋水縣雞飛狗跳,鄭馳樂恐怕也討不了好去。等那會兒他忙得焦頭爛額,恐怕就沒心情往賀正秋那邊靠了吧?

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,而且黃震軍明刀實槍地使出來,也不怕別人戳脊梁骨。

他可是問過鄭馳樂的意見了啊!

鄭馳樂瞧著黃震軍帶著幾分冷笑的神情,很明白自己接下來肯定沒好日子可過了。

不過他沒有自亂陣腳,認真給黃震軍收完針後就起身道別。

黃震軍讓黃韜送鄭馳樂離開。

黃韜將鄭馳樂送上車,惡狠狠地說:“你給我等著瞧!”

莫名其妙就被人恨上了,鄭馳樂覺得非常無辜。

他沈著臉回到雋水,施針帶來的疲憊讓他很快就進入夢鄉。

第二天一早鄭馳樂就找上了楊銓。

化名為“常悔”的楊銓的新愛好是釣魚,一早就坐在江邊垂釣。

鄭馳樂也借了個釣竿,一屁股坐在楊銓身邊跟他一起垂釣。

兩兩無言。

過了許久,楊銓終究還是憋不住了:“鄭書記來做什麽?”

鄭馳樂不吭聲。

楊銓說:“聽說鄭書記昨天去給我們奉泰軍區的黃首長看病了?”

鄭馳樂說:“楊先生的消息還真是靈通。”

楊銓下意識地應道:“哪裏!”

鄭馳樂說:“楊先生,你露陷了。”

楊銓的臉色陰沈下去。

鄭馳樂說:“剛剛那句話應該我問楊先生才對,楊先生你是來做什麽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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